说到这里,玄奘望向西方,
目光穿过院墙,仿佛已看到了千里之外的焉耆王宫。
“况且,焉耆虽小,佛法亦能在此生根。或许此行,还能为日后传法开辟新途……”
听玄奘越说越乐呵,李北玄急得抓耳挠腮。
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玄奘“你惦记的国王早被砍头了,国家马上要乱套了”吧?
这消息砸下去,保不准和尚当场就圆寂了。
“大师,西域最近不太平啊!”他搜肠刮肚找理由,“前阵子刚打完仗,路上盗匪横行,您这孤身一人……”
“贫僧早年间连玉门关都能偷越,何惧盗匪?”
玄奘双手合十,袈裟下的身形单薄却挺拔,“檀越放心,若有劫难,亦是贫僧修行路上该受的考验。”
说罢,玄奘忽然转头看向李北玄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倒是檀越,若真心相助,不妨借些笔墨。贫僧想给长安去信,告知译经之事暂缓。”
李北玄:“……”
得。
大和尚心硬如铁啊。
李北玄实在无奈,只好试探性的问道:“大师啊,我能问一句不?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啊?”
玄奘一愣,反问:“心理承受能力……是何意?”
“就是说……”
李北玄搓了搓手:“就是说,要是遇到特别糟心、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的事儿,会不会……扛不住?”
“比如你去了焉耆,发现那儿……跟你走的时候大变样?”
玄奘眼中泛起笑意,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:“檀越莫不是忘了?贫僧西行路上,见过城邦覆灭,也见过信仰更迭。昨日的佛国,今日或许只剩断壁残垣,这世间本就无常。”
他抬手轻抚案上的佛珠,声音平静得像沙漠里的古井。
“若焉耆有变,贫僧便随缘度化,若王宫不在,贫僧就在废墟上讲经。”
李北玄听闻此言,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。
这和尚轻飘飘几句话,倒显得自己像个杞人忧天的傻子。
但他既然已经开了话头,也只能继续说下去。
看着玄奘似是疑惑,又似是明了的眼神,李北玄叹了口气,说道:“大师,实不相瞒……焉耆王龙突骑支,已经不在了。”
佛珠滚动的动作骤然停下。
玄奘垂眸盯着指间的檀木珠,良久才缓缓开口:“何时?”
“半年前。”
李北玄硬着头皮说:“波斯使臣作乱,老国王……死于非命。”
“而且,安国公执失烈前些日子已经发兵西征,焉耆怕是已经……”